沒在深夜痛哭過，就沒有資格談論命運生活，但是有資格能怎麽樣？就算生氣，嫉妒，又能怎麽樣呢？季雪飄嘆一口氣，坐在不顯眼的拐角裏，使勁搖搖頭，企圖去忘記這些不愉快。

她沒有發現旁邊的男孩。這男孩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，挑染著幾縷白色的頭發，劉海朝左偏斜，遮住了他的左眼，嚼著口香糖，玩弄著手機，似乎在玩什麽游戲。他看見旁邊坐上了人，隨意的瞥一眼，哎，白色婚紗，這不是新娘子嗎？顧媚兒呢？他四處尋找著，看見遠處樹下站著一男一女，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看旁邊失落的新娘，他便明白了。

突然想安慰她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他吐出一口氣，關掉了手機游戲，“餵，穿這麽多你不熱嗎？”他只是想說一句話來調節氣氛，不料這句話似乎很有歧義，加之他的語氣有些挑釁的意味，季雪飄轉過臉便是一副詫異的表情，這令他無比懊惱，自己一定是沒長腦子才說出這麽沒智商的話。

誰知季雪飄的回答讓他忍俊不禁：“這只有一層，已經很薄了。”

許久之後他一直記得季雪飄當時的動作，她托起自己的裙底，示意讓他摸一下面料的厚度，他摸摸鼻子，用咳嗽掩飾自己剛才的愚蠢。

兩人沈默了一會，男孩看了一眼季雪飄失落的神情，抿抿嘴，問：“看見自己的丈夫跟舊情人敘舊，心裏很不好受吧？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我不是幸災樂禍，我是覺得……氣氛有點奇怪。”

季雪飄嘆息，精致的妝容失掉了所有的顏色。

“哈哈，不過，傻女人，以後你要是再結婚，可以叫我來當伴郎嘛！我比你今天的伴郎帥多了不是嗎？”

他笑嘻嘻地隨口而出，季雪飄的臉都僵硬了，她皺眉，自己不是應該說些什麽嗎，可為什麽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呢？

看到季雪飄這幅糾結的表情，他十分淡定地解釋：“你不要當真，我是看你不開心，安慰你一下。”

“你挺會安慰人的。”季雪飄一只手揉著太陽穴，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嗎？

“我只是覺得，結婚啊，要在一個對的時間選擇一個對的人。如果你覺得自己不開心，就不要讓自己那麽累。”

爽朗的聲音傳到季雪飄耳朵裏，這些話真的是剛剛那個孩子氣的大男孩說的嗎？他是回到正常的軌道了嗎？回過頭，雙眼疲憊，但還是看到了他的微笑，他的眼神，嗅到了他的氣息，他的關心。就像大海上朦朧的薄霧一樣，不管是感覺還是視覺，都吸引著人的註意。

他忽然想要她的電話，卻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
有時候，你見到一個人，會突發奇想的想知道她的電話。雖然是第一次見面，不管彼此有沒有感覺，就是不想失去聯系。

季雪飄看見陸續離開的客人，原來時間已經很久了，她起身，緊張地說：“等我一下。”

他微微點頭。

她提起裙擺，一路小跑到主場，看到姑姑正從椅子上拿起包，拉住姑姑的胳膊，喘著氣問道：“姑姑要走了？”

季嫻拍拍飄兒的脊背，微微點頭，“我回公司，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。”

“姑姑，”季雪飄語氣裏是緊張，剛剛看到姑姑要走，竟然有一種再也見不到的感覺，她問：“姑姑會來看我嗎？”

季嫻拍著季雪飄的頭，就像小時候一樣，她笑著說：“當然會啊。傻丫頭，你嫁人了，成了別人家的媳婦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。我們還在同一個城市，見面很容易，你要記得，你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。”

季雪飄在聽完“親人”兩個字後就抱住了季嫻，明明就在自己眼前，可為什麽自己會有一種松手就要失去的感覺，她越摟越緊，季嫻覺得奇怪，問：“怎麽了，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？”

季雪飄在季嫻的肩膀上搖頭，“沒有，沒有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，你想姑姑了就隨時過來，姑姑老了，可是你要是受了別人什麽委屈，我是一定不會答應的。”

季雪飄依依不舍地松開季嫻，季嫻提醒道：“成翔的父母晚上的飛機，你去陪他們說說話吧。婆媳關系可要處理好啊！”

季嫻玩笑般的一句話，更讓季雪飄難受。她點頭，目送季嫻離開。

姑姑，對不起，我明明都知道，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。

季雪飄邁著步子朝第一排走去，顧成翔和顧媚兒正在跟成翔的父母說話。季雪飄停下腳步，看著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，那麽美麗，那麽般配，她甚至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。頭頂有楓葉不斷的飄落下來，她想，她應該走過去，狠狠的給顧媚兒一巴掌，似乎那樣才能解恨。她忽然被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惹笑了。

“飄兒。”顧母看到了她，便招手且面帶微笑地喊她。

季雪飄繼續朝前走，她看著腳下的路，“媽…爸…”，喊著這兩個陌生的名詞，有些慌張。為什麽自己這麽不爭氣，為什麽看見顧成翔和顧媚兒站在一起，她所有的自信都被泯滅了？季雪飄，你記得嗎，你曾經很驕傲。

“飄兒，爸媽回美國了，我們去送一下他們。”顧成翔不想讓季雪飄太難堪。

“為什麽不多呆幾天呢？”顧媚兒嬌柔的問了一句。

“哈哈，她啊，急著回去開服裝展。”顧父笑呵呵的說：“對了，飄兒，有時間的話，跟成翔一起過來看看我們。”

季雪飄點頭。

“爸媽，時間不早了，你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，我去換衣服，然後開車送你們去機場。”顧成翔看看手表提醒道。

顧母拉著季雪飄的手舍不得松開，聽到兒子提醒時間，才松開季雪飄，和顧父離開去酒店。顧媚兒覺得沒有自己什麽事，便識相地告辭了，顧成翔轉身進了房子去換衣服。季雪飄朝後面看了一下，他不在了，怎麽都不說一聲呢？

背後有人拍她一把，“餵，把我忘掉了？”

“我以為你不在了，今天謝謝你。”季雪飄道謝，為下午他的陪伴。

“是感謝我在你失落的時候對你不離不棄嗎？”他沒正經地說。

雖然有點玩笑的意味，但的確是這樣，所以季雪飄也應和著點頭，“算是。”

“我叫秦恩徹，給你。”他從西裝裏掏出一張名片。

季雪飄接在手裏，然後離開。

突然的這樣一個人，他長得如此好看，就那樣對她微笑，眼睛瞇成一彎月，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，你看，我們偶爾遇見一個人，就留在了心裏，不管心裏有沒有其他覆雜的感情，可是他的模樣，就已經刻在了心裏。只是你不會知道，未來的未來，你們會怎樣？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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